朝云流泪,是因为他读懂了苏轼的矛盾和痛苦。她哭,是因为他一生起伏升沉,南北不定,在叶落归根的暮年却被贬至远离故乡和朝廷的险恶之地;她哭,是因为他一生真率忠悃,只因为坚持真理而不肯与世沉浮的一肚皮不合时宜,令他时时碰壁,却执着无悔;她哭,是因为人命危浅,盛衰无定,一呼一吸之间便有死生不定之变,在无常面前,人是何等渺小!
是的,是的,苏轼这首词通篇充满了无常之思与矛盾之累,哪怕他已经拥有了将现实人生转化为艺术人生的高妙技术,哪怕他彻悟了生死荣辱的玄机,但在心灵的深处,也总会有一块柔软的地方,不能触碰,一碰就会疼,就会软弱。
全词充满了两两对举,残红与青杏,一消亡一新生,是一重对举;柳绵与芳草,一迟暮一兴盛,是二重对举。墙里与墙外,一佳人与一行人,互不相关,是三重对举;多情与无情,行者有意与佳人无心,是四重对举。世间万物,充满了矛盾,也充满了偶然,这种莫测与变幻,谁又能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