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的，”她说，“很熟。”她靠在K. 身边，K. 现在才注意到，她正俏皮地摆弄着她那件略带镂空的奶白色衬衣，它覆盖在她瘦弱可怜的身体上，显得陌生而突兀。然后她说：“您难道不记得奥尔加的笑了吗？”“是的，那个教养欠佳的家伙。”K. 说。“好吧，”她摆出一副和解的态度说，“她倒是也有理由笑，您问我是否认识克拉姆，而我其实是——”这时，她不由自主地略微直起了身子，又露出了那带着胜利的眼神，虽然这份胜利和正在说的话一点关系都没有，她用这眼神扫视过K. “——而我是他的情妇。”“克拉姆的情妇。”K. 说。她点了点头。“那么您，”K. 微笑着说，为了不让他们之间的相处太过严肃，“对我来说您是一位非常值得尊敬的人。”“不仅是对您来说。”弗里达友善地说，但没有回应他的微笑。K. 想出了个补救措施来应对她的傲慢，于是立刻运用了起来，他问道：“您去过城堡吗？”然而，这提问并没有起作用，因为她回答道：“没有，但我在这儿的酒吧，这还不够吗？”她的野心昭然若揭，而且似乎正想用在K. 身上，想借他满足这种野心。“当然够，”K. 说，“在这儿的吧台，你做的就是老板的工作了。”“没错，”她说，“我最开始可是桥头客栈的马倌。”“就用这双纤细柔弱的手啊。”K. 半信半疑地说，他自己也分不清是在奉承她，还是真的被她征服了。弗里达的手又小又柔软，但也可以说它们是弱不禁风又毫无特色。“倒是没人注意到这一点，”她说，“就算是现在——”K. 疑问地看着她，她摇了摇头，不想再谈下去了。“您当然有自己的秘密，”K. 说，“您不想和才认识半个小时的人谈论这些秘密，而且这个人也还没有机会告诉您他的真实情况。”但事实证明，这是一句不恰当的解释，仿佛把弗里达从对他有利的恍惚中唤醒了，她从挂在腰带上的皮包里拿出了一块小木头，用它堵住了窥视孔，接着她对K. 说，明显地克制住了自己，以免让他注意到她态度的变化：“和您有关的事我都知道了，您是那位土地测量员，”然后她又说，“但现在我得去工作了。”随后她就回到她在吧台后面的工位，而那群人中不时会有人站起来，让她把空杯子倒满。K. 还想不引人注意地和她聊聊，于是他从一个架子上拿了一个空杯子，走到她面前。“还有一件事，弗里达小姐，”他说，“从马厩女仆到酒吧女招待，这是极不寻常的，需要出色的实力才能做到，但对于这样一个人来说，这难道就是最终的目标了吗？这或许是个毫无意义的问题。但从您的眼睛里我能看出，请别笑话我，弗里达小姐，您渴望的不是过去的奋斗，而是属于未来的奋斗。但是，这世上总是有诸多阻力，而随着目标变大，这些阻力也只会更大，在这个过程中，接受一个没什么影响力但同样是个奋斗者的小人物的帮助，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也许我们可以找个机会坐下来，好好地谈一次，而不是在这么众目睽睽的环境里。”“我不知道您想要什么。”她说，然而这一次，在她的语气中流露出的情感似乎违背了她的意愿，让人听出的并不是人生的胜利，而是无尽的失望。“您是要把我从克拉姆身边拉走吗？我的天哪!”她拍了拍双手并随即把它们合拢了。“您已经看穿我了。”K. 说，仿佛因为要面对这么多的不信任而感到精疲力竭了，“这正是我最隐秘的意图。您应该离开克拉姆，成为我的情人。现在我可以走了。奥尔加!”K. 喊道，“我们回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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