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记得,“佩里格林”我们好像讲了几个月,别的故事又讲了几个月。我敢说,我们这个团体从来没有因缺少故事而情绪低落的时候。那两瓶酒,几乎也像故事一样延续了很久。可怜的特雷德尔——我一想到这个同学,怪得很,一面忍不住想笑,一面又要掉眼泪——总的说来,他就像是个帮腔的,凡是故事里讲到让人发笑的地方,他就装作笑得前俯后仰,凡是讲到让人惊恐的地方,他就假装吓得不知所措。这常常会弄得我的讲述停顿下来。我记得,最让人好笑的是,一讲到跟吉尔·布拉斯的冒险经历有关的西班牙警官时,他就装出怎么也没法让牙齿不捉对儿厮打。我还记得,有一次当我讲到吉尔·布拉斯在马德里遇到强盗的大头目时,这个倒霉的小丑装出吓得直打哆嗦,结果让正在走廊上巡视的克里克尔先生听见了,便以扰乱寝室秩序的罪名,给了他一顿毒打。
在我身上本来就有浪漫、幻想的成分,由于在黑暗中讲了那么多故事,这种成分更进一步得到了增长。因而就这方面来说,这件事对我并没有多大益处。但是我在寝室里几乎已成了一个大家喜爱的宠物,而且我也意识到,我这种讲故事的才能已在同学们中间传开,虽然我在学校里年纪最小,却已引起了大家对我的注意,这一切促使我更加努力上进。在一座专以暴虐手段办学的学校里,不管主持的人是不是个笨蛋,学生都是不可能学到很多东西的。我相信,我们的同学也像当时所有的学生一样,通常都没有多少知识的。他们受到了那么多的折磨和打骂,怎么还能学习呢。他们没法好好地学习进步,就像任何一个人一样,整天生活在不幸、痛苦、忧虑中是什么事也做不好的。可是我自己那点小小的虚荣心,还有斯蒂福思的帮助,不知怎的却鞭策了我,促使我前进。在那儿学习期间,虽然我并没有被少打少罚,但是我在那班同学中间却是一个例外,因为我还是持续不断地学到了一些零星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