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豪横的顾客大手一挥:“小二,给这老先生上一壶浊酒,一叠花生米,记我账上。”
“好嘞。”
见有人这么会来事,老头心情大好,也不再卖关子,开始把始末说来。
其实,也不是客栈的客人出手阔绰,因为这段时间本就闹妖患,许多从四地而来的江湖好汉都聚在零陵,总有几人是专门为除妖而来,自然是想了解一二。
随着老头的话语,众人的思绪不禁飞到了好几年前。
天授四年初。
自太安三十九年太安皇帝驾崩,皇帝姬洹继位第四年,定年号为“天授”,百废待兴,选贤举能,十四州各地的读书人仿佛看到了前程和希望,燃起了斗志。古往今来,新皇上任,铲除异己,招贤纳士,都是必不可少的。中州以外的非世袭罔替的侯爵世家的寻常人,要想进入朝堂,接触这个国家的政治,从此改变命运,唯有科举这一条路。
那年零陵郡最出名的是窑瓷,潭州府的刺史老爷任命了监瓷官吏,在这里创办官窑产业,专门为天下城的达官贵人提供上好的瓷器。发展到最辉煌的时期,烧纸瓷器的官窑产业,甚至成为了零陵第一大经济体,辖下几个县城,许多村民都参与了这场轰轰烈烈的烧瓷行列中。用零陵人的说法是,京城的人有钱没地方花,家里的锄头都是金子做的,不差钱。在零陵成本三十文的瓷器,一番折腾到了天下城,说不定翻个百倍千倍,更有甚者值上黄金万两。那几年,许多零陵人趁着这个行业捞钱,飞黄腾达,翻身做了主人,成了大富大贵之家。时至今日,零陵诸县也遗留了不少废弃的瓷窑。话说有一个老窑匠,膝下有三个儿子,个个都是三棍子打不出来一个屁的人,唯有一个小儿子,天资聪慧,自幼就喜欢蹲在那些私塾先生讲课的道场外偷学。老窑匠也是个有见识的人,心知读书才是出路,如果烧窑,蒙头一辈子累死累活也没什么出息,便狠下心来变卖了家产,还让两个儿子加班加点赚银子,就为了攒钱供幼子读书。在老窑匠眼里,能中个秀才就算是摆脱农民的身份了,自己一家也能跟着沾点光,要是举人……不得了,不得了,直接翻身做了主人,说不定能在郡里混个一官半职。天授五年的时候,因为一批瓷器被选入宫中,就因为一个瑕疵问题,惹得皇后娘娘震怒,认为亵渎了皇家威严,这皇后娘娘一怒,下边的官吏谁不胆寒?新皇可是一个从死人堆闯出来的赫赫战功,几乎杀光了与他争夺权力所有的弟弟,就算留下一四皇子也是放在身边当头猪来养。下边的人一操作,该砍头的砍头,该抄家的抄家,不凑巧,一核查,烧制那枚瓷器的正是老窑匠所在的县。最后郡老爷一挥手,砍掉了上百颗脑袋,老窑匠和他两个儿子自然不能幸免,如此,一场本是鸡毛蒜皮的小事,彻底葬送了零陵郡的烧窑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