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再也没有比身在人群却又倍感孤独更可怕的事情了。当时,我在因斯布鲁克度过的漫无止境的两年时间里,早已体会到了这一点。十六岁到十八岁的那两年,我简直像个囚犯,像一个被抛弃的人,生活在我的家人中间。我的继父是个性情温和、沉默寡言的男子,他对我很好,我母亲呢,像是为了补赎一个无意中犯的过错,对我也总是百依百顺;很多年轻人围着我,讨好我;可是我固执地拒他们于千里之外。离开了你,我无法高高兴兴、心满意足地生活,我陷入阴郁的小天地里,自己折磨着自己,孤独寂寥地生活。他们给我买的花花绿绿的新衣服,我从来不穿;我拒绝去听音乐会、拒绝去看戏、拒绝跟任何人一起快快活活地出去远足郊游。我很少上街,几乎足不出户。
你相信吗,亲爱的,我在这座小城市里住了两年之久,认识的街道还不到十条。我每天忧愁着,一心只想着忧愁,看不见你,我什么都不想要,我只想从这种忧愁中得到某种陶醉。而且,我只是热切地想要在心灵深处和你单独待在一起,我不愿意任何事情使我分心。我一个人坐在家里,一坐就是几小时,或者一坐一整天,我几乎什么事也不做,就是想你,把成百件细小的往事翻来覆去地想个不停,回想每一次和你见面,每一次等候你的情形,我把这些小小的片段想了又想,就像看戏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