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浩闲暇时喜欢约艾米莉吃饭,正如艾米莉喜欢约符浩看艺术展一样,各自迁就各自的喜好,自是和谐。唯一不同的是,艾米莉可以对艺术品颇有水准的评头论足,而符浩直面一桌美食时,只顾“吃吃吃”。符浩说优秀的人都是敏于行讷于言,把艾米莉逗笑了。符浩感觉在艾米莉面前好放松,不需要伪装,虽谈不上放浪形骸,至少内心是快活的。“你对吃穿咋这么不讲究呢?穿着土,吃饱就行,甭管是否营养。你吃相贼难看,吃啥都咬得嘎巴响,还掉饭粒。我就纳闷儿了,生活小事都搞不定的人,咋动辄投资数千万做项目呢?”艾米莉堵他的嘴,“以小见大知不知道?”
提到投资,符浩就郁闷了。他认为自己现在是窗外放炮——响在外面。自从砸下全部身家,随同邬之畏拿下颐养保险后,他就如跳进了冰窟窿,脱身不得,因而逐渐减少了参加作为发起人之一的青年投资人沙龙的次数。
贾阿毛直飞北京要找邬之畏兴师问罪。他判定是邬之畏终止了他精心设计的一个好局。
在去浦东机场路上,他的债权人吴仁天给他电话,阴阳怪气地说:“贾总,阴沟里又翻船?”
贾阿毛顿觉吞了一只苍蝇。人走背字喝口凉水都塞牙,好局被破,又遭债权人问候,哪壶不开提哪壶。挂了吴仁天电话,贾阿毛心情坏透了,他闭着眼,摇下车窗,任车子在高架高速上疾速飞驰,一桩桩往事再次浮现于他的脑海中。说实话,在外人面前,贾阿毛体面光鲜,堪称一位人物,产业众多,富甲一方。但谁知道他内心的苦楚?一文钱憋死英雄汉。收购英国的海外资产持续缩水,年初一狠心把员工从500多人减至21人,看守“内阁”。当初,他兴致勃勃地在香港把应约而来的英国老板忽悠得一愣一愣的,第二天就同意签署并购协议,迈入国际化进程。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太愚蠢,英国老板拿着现金支票,留了一点儿股份,拍拍屁股就走了。贾阿毛还以为捡了一个大便宜,没有老外干涉,自己想怎么干就怎么干。干着干着,“哐当”,欧洲经济危机狂风扫落叶般卷来,把海外收购的项目横扫得稀巴烂。他慨叹,没有现成的国际化储备别整天琢磨着进军国际市场,迈向全球,那丫的就是一陷阱。昨晚,看守的老廖差点儿撂挑子了,跨洋电话打来,一通抱怨,那语气,好像他是打工的,老廖是老板,还抱怨总部办事一塌糊涂,什么总部财务迟缓、磨叽,打款不及时,没有钱,被狗日的资本主义逼得寸步难行啊!贾阿毛龇牙咧嘴,把免提电话扔在茶几上,任他怨气冲天,心里大为光火:这个小瘪三,难道我在国内日子过得就好吗?他虽然在肚子里抱怨,但嘴上不敢这样说,万一把老廖说毛了,撂挑子拍屁股走人,海外那一摊事儿就麻烦了,无人可用,无人可管,自己干瞪眼了。只能极尽耐心轻言细语地一通安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