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吩咐老祖母说:“你想法逗她说话,把所有的事情盘问清楚。等巴黎的医生到了,再请医院的外科主任来会诊。我觉得病情严重。回头我叫人送一瓶安神的药水来,你给小姐喝了睡觉;她需要休息。”
只有祖母和孙女两人的时候,布勒塔尼老太太把什么都打听出来了;一则孩子信任她,二则她告诉孩子,现在家私足够养活她们三个人,以后布里谷可以和她们住在一起。可怜的孩子诉说受难的经过,想不到会引起一场什么性质的官司来。两个没有感情的人一点不懂家庭中的情义,行事的残酷给祖母看到许许多多意想不到的苦难,正如进入美洲大草原的第一批旅客想象不出野蛮人的生活习惯。比哀兰德服了药,肉体镇静下来;想到祖母来了,以后好和祖母同住,心也定了,睡着了。布勒塔尼老婆子守在孙女旁边,吻着她的额角,头发,手,好比虔诚的妇女在基督下葬的时候吻着基督。
早上九点马德南先生就赶往法院院长家,报告隔夜西尔维和比哀兰德的争吵,还有平时两个洛格龙对被监护人身心的磨折,种种的虐待,以及由虐待所致的两种致命的病。院长派人去请公证人奥弗莱,他是比哀兰德母系方面的亲戚。
那时,维奈派和蒂番纳派的斗争到了高潮。洛格龙和他们的党羽在普罗凡大肆宣传罗甘太太和银行家杜·蒂埃的私情,那原是大家知道的;还讲起蒂番纳太太的老子卷款潜逃的经过,说他是个骗子:诸如此类的话都是揭发阴私,不是凭空造谣,因此对蒂番纳派的打击特别有力。这些阴损直刺到人家心里,伤害对方的利益。当初把美丽的蒂番纳太太和她朋友们的刻薄话搬给洛格龙姊弟听的人,又把洛格龙圈子里的闲话说给蒂番纳一帮人听,培养双方的仇恨,而且从此以后,仇恨中间还夹着政治因素。特别激烈的党派成见,当时在法国弄得人心烦躁;到处都象普罗凡那样,党派的成见总踉受威胁的利益,受到伤害而好斗的人,牵连在一起。每个帮口遇到能破坏敌对帮口的机会,无不兴高采烈的利用。对于一些芝麻绿豆的琐碎事儿,党派之间的仇恨也会和面子问题发生同样作用,闹得不可收拾。某些纠纷,在全城激动的情形之下,往往扩大范围,成为政治上的轩然大波。蒂番纳院长认为普罗凡地方上反对君主政体的计划,反对政府的报纸,都是在洛格龙沙龙中策动的;如今出了比哀兰德和洛格龙姊弟的案子,正好借题发挥,叫那个沙龙的两个主人名誉扫地,出乖露丑,从此不得翻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