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山道:“先生看在未初,母亲和两个妹妹,舒舒徐徐来正好。”
周太太道:“昨日叫你雇的船,可曾说定?”
介山道:“说定了,十点钟就放过来。”
言毕出门,赶到杨家。见门口立着两架矗灯,新贴“杨府世泽堂”五个宋体字,一群孩子往来跳跃看热闹。走进门,见客堂中灵前桌上,已供起一座白绫位套,两旁一对茶几,八字分排,上摆着金漆长盘,内盛着蟒袍铺服,顶帽朝靴之类。有几个邻舍妇女,站在天井里瞧热闹闲话。右边的次间,改做了帐房。本家几位爷们,和那些亲戚,都在那里高谈阔论,粗细不伦。老七房老太爷须眉皓白,带着副黄铜边老光眼镜,高踞帐台,一面孔帐房先生眉眼,摊着一本丧簿,手执水笔,登记各家送来奠礼。
介山与众人一一招呼毕,捏支水烟袋,随便坐下闲谈。忽闻鼓吹杂作,晓得又有吊客临门。孝堂里顷刻举起哭来,抬头瞧时,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周太太、凤姑、小燕。这日吊客来拜的,一起一起,很是不少。一会子,放炮鼓吹,大家都奔出去瞧,却是棺材来了。随停放在天井左边。介山走近瞧时,见漆的是生漆,已将吹干快,头户上刻着一行金字道:“皇清国学生秋生英才之灵柩。”